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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王] 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

 

 

四赛季的全明星赛,蓝雨几位新出道的选手,都报名出战了新秀挑战赛。根据主办方提供的出场顺序,喻文州是第一个出战的新秀。私底下黄少天问过不止一次,队长你究竟要向谁挑战。半个赛季过去,喻文州受自身天赋所限,他在单人PK这方面并没有什么优势,这已经不是秘密。然而这也不是绝对的,黄少天显然是最为期待的一个。

而喻文州只是笑,并不正面回答他。黄少天问了几次无果,索性就不问了。本来索然无味的全明星顿时值得期待了起来,捱了好多个日日夜夜终于等到这一天,等到主持人喊喻文州上场。起身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外套套外套的笨重如狗熊,连带着关节活动都不甚灵敏。手心里都是汗,大抵是热的,他脱了外套才慢慢走到场上。话筒递到他的嘴边,问他想要挑战的对手是谁,喻文州轻巧的抛出三个字,王杰希。

镁光灯打到了微草的坐席上,年轻的队长背后都是光,眉毛微微上挑,不置可否的缓慢下场,走过去握住对方的手。按照惯例不会严肃对待的新秀赛,甚至还没开始,彼此之间仿佛就进行了一次交锋。

结果自然是喻文州被杀得惨败。彼时魔术师的确开始寻求改变,但也不是就此摒弃了魔术师的打法,他在单人赛中的胜率依然笑傲八方。喻文州下场的时候带着些许苦笑,和王杰希一同站在场上接受主持人的采访。喻文州说:“王队真的毫不留情。”

王杰希摆了摆手,说:“应该的。”

忍不住笑起来。一时间馆内充斥着观众兴奋的欢呼声,也可能仅仅是因为空调打得太高,喻文州觉得胸口燥热,心跳加速,脖颈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下场之前远远的就收到了黄少天探寻的目光,他故意拖缓了脚步,知道他下一个出场,没那么多时间用来喋喋不休。黄少天抓紧时间,直奔主题,“队长我真是完全没有想到你要单挑的对象居然是王杰希!你怎么想的啊!”

喻文州回答他说:“怎么想的,就是想啊。”

 

就只是想。喻文州毫不掩饰他对王杰希这个人的过分在意。从对方出道始,他还在蓝雨的青训营里,就暗自录下了魔术师所有的比赛反复观看。他在低洼中飞行,在半空中扫开星辰,在单人赛里的胜率无可比拟,虽然整体看来略显得无济于事,就像病重之躯杯水车薪的拖延。他饶有兴致的看毫末之草在土层之下是怎样姿态生动的积蓄力量,想着它或许有被淹没的一天,又或者是破土的一天,而己方作为雨,如果不能摧毁他的姿态,就只能成为对方加速生长的力量。

时隔一年,又轮到常规赛客场对阵微草,喻文州带着全队提前一天到了微草在B市的场馆。这里和他到过的其他地方一样,没办法讨厌,也难以爱上,他在其中找到一个均衡的立足点,将王杰希和其他的一切划分开,慢慢发现王杰希表面下的内在,并且无可救药的喜欢上。

晚上的比赛他们打得不算顺利,单人赛先拔头筹,然后连续失掉了接下来的两场以及擂台赛,所幸团队赛发挥不错,配合默契,最终还是反超了比分。比赛结束之后两队在选手通道里打了个照面,喻文州仔细留意了一下王杰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微微向他点了一下头。推开休息室门之后的一分钟内,他迅速编好了短信点了发送。算准了这点时间王杰希还走不出场馆,他也省得给自己留下反悔的机会。

稍微有一点忐忑,他想。所幸现在是电子时代,手机屏幕上冷冰冰的文字,谁也不知道另一头的人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他想起小学时候收到过的女孩子递过来的情书,至今都还记得对方又是羞愧又是不安又是孤注一掷的表情。从后面叫住他,在他真正回过头之后又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声音微弱,喻文州一句都没有听清。而双手递过来的情书,在喻文州接过之前就已经被捏烂了,黑色的钢笔字迹在汗水的浸湿之下变得模糊不清。他开始体会一些从未领会过的心情,重复组织语言,从失败品中挑选出最合适的一个,好像真的是在发送一封情书,可说白了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夜宵邀请。一分钟后他在锁屏上瞧见了王杰希的回复,便愉快得连指尖都颤抖起来。

那是一场不咸不淡的约会,乏善可陈,倒是在夜深结束约会回到酒店的时候,意外的瞧见黄少天虚掩着门准备堵他。在半夜两点充满热情的邀请别人到自己屋里去喝茶,这样的事情估计没有第二个人做得出来。喻文州哭笑不得的坐在黄少天房间的单人沙发上,听他做出了一大堆的铺垫之后转入正题。王杰希晚上穿了个灰绿色的外套,颜色意外的衬他,一条围巾将脸遮去了一半。两个人穿梭在北京的美食街上,你想吃什么,烧烤还是小龙虾,人多的地方是不是就不方便去了,吃夜宵的地方没有人少的,那要是万一被人认出来呢,客场先走,主场掩护,势必保证对手的人身安全,作为主场选手王牌当家,下了比赛来吃夜宵,就好像工作了一天的上班族寻求适当的放松,十分平民,十分接地气,势必与B市千千万万的劳动人民产生共鸣,微草队长的粉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飙升至新高度。

喻文州只花了五秒钟就回忆完了宵夜时间里的所有细节,黄少天见他没有立刻回答,好像抓到了有趣的把柄一样,将八卦的冗长问题又重复了一遍,重点提到了约会对象。他甚至还不知道邀约对象是谁啊,喻文州觉得有点好笑,倒真的省略细节供出了个七七八八。黄少天听到王杰希的名字就脱力的往后一靠,丝毫不感到惊讶,带着“我早就猜到是他”的表情失去了所有八卦的心。紧接着黄少天迅速联想到了去年这个时候的全明星赛,毫无头绪的问了一句:“队长你这么惦记着王大眼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那个态度就好像在什么时候和他结下了血海深仇一样。”

除了血海深仇之外当然还有其他惦念人的理由,但是黄少天没往那方面想。黄少天没想,喻文州自然也不会提。他捧了个茶杯,轻巧的抿了一口,说:“没有什么原因,就是我想。”

就是他想。他想要什么,心下一清二楚。是情难自已,确定自己的心情并不难,按照他一天要想起王杰希五六回的次数,足够让他确定他过分在意这个人的事实。是逼不得已,他喻文州长这么大,模样不差,能力出众,性格也好,谈个恋爱是太容易不过的事情。但这条路不好走,谈个恋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付出行动不是那么简单,不会那么顺遂,甚至不好让人接受,但他还是想。

 

当季季后赛蓝雨打到了四强,伸手就是总决赛,对手是微草。主场落后的情况下迎来了客场的挑战,直到进入比赛席之前耳朵里都充斥着微草的粉丝震耳欲聋的呼声,压力颇大的一场比赛,说一点没受影响那是鬼话。黄少天在擂台赛中压轴出场,第一时间就在公屏里表示了不满,回应他的是场馆内更加山呼海啸的嘘声和王杰希毫不留情的攻势。

个人赛和擂台赛互有胜负,留存了进入总决赛的希望,只可惜还是输掉了团队赛。喻文州是队伍中第三个倒下的人,他盯着变灰的屏幕,手指紧紧地卡着扶手。比赛席的隔音玻璃足够厚,声音穿不过一丝一毫,但他毫不怀疑,外头呼喊着一千遍一万遍,王杰希王杰希,全都是王杰希。直到最后一刻,地图里仅剩下一个残血的王不留行。魔道学者的披风已经破败不堪,然后消失在屏幕中央,宣告着比赛的结束。他的身体突然软下来,仿佛自己早早的就被抛在了后面。

几天后他在微草主场的观众席上见证了微草战队夺得了第一个总冠军。王杰希举起冠军奖杯时他发现自己的心情意外的平静,毫不怀疑这样的荣誉马上就要轮到自己。这一次换他收到来自王杰希的邀约。尝过B市不同的夜宵种类,摸清了王杰希对每一种食物的偏好。他在烟雾缭绕的烧烤店里看王杰希的脸,有时候满头大汗,有时候又被冻得通红。无一例外的是,对方在被辣到不行时泛红的面色和唇,一如既往的足以将任何人俘获。喻文州想他过分在意这样的事实应该很好分辨,至少和普通对手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而对方就目前为止没有一点表示,他个人倾向对方是真的毫无察觉,但并非不存在着婉拒的可能,他始终不敢确定。

喻文州心里想着别的事情,抬头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王杰希的心情好得非同寻常。场下也是魔术师的作风,他永远预料不到这个人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笑起来。

“以后你来B市,有事情的话,就和我说。”王杰希的语气很认真,眼睛里都是笑。他这样的说辞,就好像是在宣判什么一样。喻文州愣了一下,忍了又忍才没让脸上的笑意变得明显。

喻文州从未想到过他自己会陷入每一天都在患得患失的境地。他不在乎失败,也可以接受被嘲弄,但他害怕给对方造成困扰,最怕的还是无可挽回。关于这件事情他完全没有破釜沉舟的打算,同时也没有必要。但有时他不介意脑补孤注一掷之后直面来自王杰希的巨大打击,好让他早日死了这条心,不再受没穷没尽的念想和梦魇折磨。

而今晚的一切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击了个粉碎。

“好。”他这样答应着。

 

一周后王杰希在晚上十点接到了喻文州的电话。在他准备洗澡的前一刻,时间掐的精准无比。喻文州说我现在在机场,大概一点到首都,你来接我一下吧,顺便带件外套,晚上怪冷的,谢谢啦。十分任性的话,他回想着自己的承诺,想骂人骂不出来。

在床上坐了五秒,王杰希塌了一边肩膀,认命的翻身下床去找要带给喻文州的衣服。午夜十二点,他驱车去往机场,迎接他的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恋爱。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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